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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中的生命言说之启示——《约伯记》再读 / 张静

 



    爱默生曾对启示作过如下解说:“我们藉由‘启示’一词来辨识灵魂的告白及自性本质的表白,启示通常经由崇高的感情来完成,因为这种沟通是神性与人性的共同整合,它像个人灵魂的小溪,潮起潮落地流向波涛汹涌的生命海洋。”               

        参悟‘启示’是痛苦的过程。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伴随着我们人类命运的,更多地不是和谐与幸福,而是苦难与失衡。折磨我们的,不是死亡,而是我们所看到的、感受到的、或想到的无度的生命,生命对人来说太庞大了。让我们藉由约伯与上帝的互话来倾听生命的声音吧。

一 受造与冒险

        当“完全、正直、敬畏神,远离罪恶”的约伯第一次遭受天灾(火烧风袭)人祸(外族掳物杀人)时,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受造性,世事无常,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当他第二次遭遇苦难,只剩下倍受折磨的躯体时,他无言地思考了七天七夜。而这七天的时日,也恰恰是上帝创世的时日,约伯以理性的思考直面创世的上帝且质问:创世的上帝为何将苦难(恶)带入这个世界?为何我要生存在这个苦难的世界之中?我为什么成了无边苦难的被告?面对如此的生存困境,苦难中的约伯开始诅咒生日、厌恶生存。他对自身的受造性发出了强烈不满与怨恨。怨恨者的口中发出了令人作呕的狠毒,他既不重视灾难,更不重视导致灾难的原因。约伯贬低和毁谤的能力让创世的上帝颤栗且自诘:我用自己拥有的绝对自由醉心于冒险,用七天创造天地万物,所造的一切都是好的。第七天创造人,希望被造者——禀有上帝形象的人能够管理好所有的被造物,而且赋予被造者生存空间——伊甸园。这一切都是错的?约伯的怨恨诅咒、反唇相讥并没有满足于谴责,而是想要承担创世责任的上帝爱他,照顾他。伊甸园,这是上帝原初赐给人的生存空间,创世之初衷说明上帝受造时的清白、无辜和付出,伊甸园中的上帝与人的关系是和谐的、幸福的,他们可以自由对话、相互倾听。可不幸的是,发展的阻力以其自己的推动力跨越了这个空间,跨越了这个界限,在那里,纯洁终止了,被造物(分有上帝绝对自由的人)触摸占有了那完全属于造物的绝对自由的权力,神圣的付出被另外一个有关被造物自身制定的全新标准(自身的理性)所支配,自我实现自身生命主体的被造物为善恶分离开辟了新的空间。被造物——人永远扎根在了自身开辟的生存空间,而这个生存空间中的被造物必将为自我的‘创世’行为而终生劳苦直至重归尘土。苦难终身相伴,死亡不期而至,让人彻底明了自身的被造性,这是每个人在尘世都无法逃脱的生存的大限与命运。上帝的冒险创世给世界带来了生机,而人的冒险逾越给自身带来了有限性。

二 有限与让渡

        沦落尘世、倍受折磨的约伯面对自身的苦况沉思良久,开始倾诉心中的苦痛,并转而乞求上帝不要再眷顾他,不要再大看他,不要再鉴察他。约伯将自身放逐到有限中去,进而将自身托付给有限,这为上帝的关系还留下了什么呢?既然带着神性的被造物已进入自创的时空探险,那么他只能靠自身来认真地面对这一未知过程,严肃地面对他在世存在这一事实,将世界视为自己出让自己的世界。同时,上帝为了世界存在,并且自为地存在,上帝也将自己的存在让渡出去。上帝暂时放弃自己的神圣性,是为了将来从时间的漂泊中重新得到它。约伯清醒地意识到:上帝并没有抛弃自己的受造物,只是暂时地隐没了,上帝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自己的被造物。芒刺在身的约伯根本无法自由自在地投身于自身开创的生存空间。委身于有限性的人遮蔽了上帝让渡的神性,关注的只是腐朽之物。面对自身的有限性,约伯可以牢牢抓住的只是尘世的利益,已然明白自身不义(指只关注腐朽之物,而摒弃了上帝让渡的神性)的约伯,在赞扬与抱怨之间,在表白与诘问之间,在谦卑与狂妄之间来回徘徊。当他在尘世的一切物质归于零时,他将目光投向了隐没的上帝;他呼求自己速死,不必再徒然劳苦时,人的脆弱性也就不期而至了。他放弃的不仅是肉体,更是永恒。面对苦难,他被压碎了,面对他者的安慰,他视而不见,面对他者的斥责,他被叛了自身。在与他者的辩驳中,他真正希望的并不是真地将在世的肉体归于尘土,而是渴求重新回到无限性的生存空间(伊甸园),重新得到上帝的回应、交流与眷顾。但这种渴求与这种渴求不可能完全实现之间的距离与鸿沟似乎是太大了。人的在世有限性阻碍了人在此世的无限超越的可能性,上帝的让渡带来了此后的无限忧虑。

三 脆弱与忧虑

        上帝借助于暂时放弃自己的神圣不可侵犯而允许世界以被造物的方式而存在,一切受造物都因这一自我否定而自为存在。上帝把自己完全托付给世界之后,他本来就不必再付出了,该是人为他自己付出的时候了。可人面对自己的选择,面对自己的世界,面对自身的有限性时,人关注的已不再是超越与神性,而是在世的物质与利益。人与人之间充满着诡诈与伎俩,既不尊重朋友,也不尊重敌人。人与人之间相互归咎,相互非难,这必然导致人极力去否认自身的不义与污秽,推诿责任,参与作恶。约伯在有力驳击朋友的论辩中试图极力维护自身的利益而否认自身的不义与罪性, 面对此世的抢虏杀戮,孤儿寡妇,强权压制,贫富悬殊,谁能洁净出于污秽?约伯无知无识的言语辩驳恰恰显现出其在世的物质性与利益性以及忧心生命的脆弱性,约伯所有的抱怨、责备、推诿、狡辩都昭示出一个有限生命体的无限膨胀,无限膨胀的自我遮蔽了仅存不多的神性光辉,以至自我最终萎缩、瘫痪,归于无言。隐退的上帝不啻于无限,无限之神性即无限之生命,无限之神无不忧虑着自己的让渡。面对被造物的无知与脆弱,让渡的神是没有理由冷眼旁观的。上帝永远是开放的,他决不会把自己封闭起来,上帝显现重新担负起创世的后果,运用自己的智慧再次教悔被造物如何给自身定位。大千世界,万物芸涌,生命中要去赞美他者,而不是诅咒;要去尊重他者,而不是诽谤;要去珍惜,而不是放弃,要去创造,而不是占有。管理好世界和生命从来就是不易的,占有无意于自我毁灭,权力与责任从来就趋于一体。

        列夫Ÿ舍斯托夫曾言:“《圣经》中的言,非同寻常,圣经的启示以其宏伟壮观、无可比拟的奇妙梦幻……超过了人类可以理解和可以允许的可能性的任何范围”。我却要说《圣经》中的启示之言,更是非同寻常,尘世中的禀有上帝神性的人是可以无限趋向并可能趋向上帝的永恒的。因为上帝与世界的关系从创造那一刻起,并且一定是从创造人类时起,就包含了上帝对生命受难与永恒的言说。

    传道书310-11言:“我见上帝叫世人受苦,使他们在其中受经炼。上帝创万物,各按其时成为美好,又将永恒安置在世人心里,然而上帝从始至终的作为,人不能参透”。我想,这段经文可以揣译如下了:我见上帝叫世人受苦,使他们在其中受经炼。上帝创万物,各按其时成为美好,又将永恒安置在世人心里,然而上帝从始至终的作为,人并没有去参,更何谈参透,人应该努力去参,而且能够参悟,但众多人却不愿去参。借此良机,与众姐妹分享我读书所得的体悟与所领悟的启示,让我们在失意的生活状态中能够享有诗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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