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老家的时光 / 罗映纯

三月,回家呆了一周。这个季节的老家,只要不下雨,温暖的太阳照着,是充满生机与喜悦的。四面青山,一条乡村马路与山外相连,村子就这样坐落在山脚下,正如老舍在《济南的冬天》中所描写的,这一圈小山特别可爱,好象是把村子放在一个小摇篮里,安静而温暖。
临返广州的那天(3月24日),午后的阳光分外灿烂。随意在田间小道走走,微风不时送来油菜花的清香。路上没有行人。只听得右前方山腰间桃英阿姨家传来笑声,看不到人,人在翠绿的小竹丛后面。不一会栅栏门吱呀一声,过了一阵,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佝偻着腰,自翠竹丛后面走了出来,拐上我们所走着的田间小道。她慢慢地走进灿烂的阳光里,小道蜿蜒着,一直伸向前方,远处的青山,在阳光的照耀下,浮着一层迷茫的轻轻的雾。一刹那间时空恍惚,这是梦里还是梦外?
我们远远跟在老奶奶身后。往右拐,不一会就走到了村里的老井边。老井的水依旧那么清澈,只不过四周样貌变了。当年的老井由青石板围成,井眼幽深静谧,看不到底,周围绿草掩映,常有那种体态纤细轻盈的蜻蜓立在草叶尖上,一对薄纱般的宝蓝色翅膀泛着迷离的光芒,突然会有一只冒冒失失的蚱蜢蹦出来,惊起蜻蜓,草尖轻摇两下,很快,一切又归于平静。老井的水从青石板缝中溢出来,在旁边汇流成一条浅浅的小溪。运气好的话,翻开溪水里的小石块,会惊喜地发现几只大拇指甲般大小的螃蟹,它们是那么小巧可爱,伸手抓它们的时候,它们会警觉地扬起小小的钳子,不过那钳子并不可怕,细细的嫩嫩的……如今的老井,井底和井身全部粉刷上了水泥,探头一望,一眼见底,几只小蚊子在水面飞来飞去,旁边的小溪也不见了。周围出奇地安静。记得小时候我们经常来这里挑水,每次挑水,我总要比别人花更多的时间,我常常拖在最后才打水。等他们走了,我偷偷看水中倒映的白云和自己的脸庞,神游天外。那时候,白云对我来说,意味着外面世界,我少年的梦想,常常随它飘出山外。只是现在村里多数人家都把水引进家门了,很少再有人来这里挑水,老井虽然样貌现代了,可是却明显地冷清孤寂了。
再往前走,有几丘田的油菜花开得正旺。一个年轻女子在地里刨草,走在我们前面的老婆婆,坐在旁边的干柴堆上歇脚。走近一看,年轻女子是双枝。她热情邀请我们一道去她旁边的家里坐坐。她的婆婆福秀阿姨,我多年未见了,却依然清朗健爽。见我们来了,她忙不迭地泡茶、热酒、炒南瓜籽。闲谈间,才知道歇脚的婆婆就是邻村的。婆婆酒量不错,很健谈。她告诉我,今年84了,两个儿子供养她口粮和零花钱,日子还不错,不过如果病了的话,钱就不够用了,好在现在身体还健朗,去年还在田里种了几百斤苞谷哩……就这样喝着茶酒聊着天,我突然觉得这时光是多么幸福:疏朗的翠竹山绵延在眼前,金黄的油菜花就在脚下,阳光那么温煦,风不时拂来,我们坐在地坪里,围着摆满茶、酒和瓜子的木凳坐着,时间在这里仿佛静止了……这不就是我一直盼望的场景吗?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喝茶聊天,不经意间,看到窗外的夕阳的。只是此时的夕阳,不是在窗外,而是在身后的山头……
可是,晚上就要坐车返广州了,转瞬将是两重天。终于知道老友渔歌为什么在QQ签名上说要回老家种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