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书一世界:专著《成年韩国人汉语比较句习得研究》(文 / 陈珺 国际文化学院)
2000年我还在华中师范大学语言学系读研究生的时候,得到一个去韩国教汉语的机会,当时的学生是从3岁的幼儿园到近二十岁的高中生。这次短暂而宝贵的教学经历让本来只是在汉语语法本体进行研究学习的我,对跨语言和跨文化的对比研究,对外国学生应该如何更好地学习汉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此在硕士毕业之后,我没有选择留校任教这条康庄大道,而是走上了进一步攻读第二语言习得的博士学位的艰难之路。
在中山大学周小兵老师的指导下,我们学习了许多国外引介到中国的外文著作,许多以前在教学中发现的问题,在这些著作里都得到了详细的解释说明和理论升华。由于有着一定的韩语基础和韩国的教学背景,周老师也鼓励我从事韩国学生方面的习得研究。在博士求学期间,我有幸接待了韩国外国语大学的孟柱亿老师,在后来的学习中,孟老师热情地给予了无私的帮助和指点。从韩国带来了《雷雨》等中国小说的韩文版,并对我的论文提出了宝贵的意见。然而,由于自己韩语基础的薄弱,在作韩汉对比研究时我还是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的不足。周小兵老师建议我以韩汉两国的小说的原著和译著作为对比的基础,以保证对比例句的可靠性,并介绍了当时也正在读他的研究生的韩国学生金素延、朴善英给我,这两位韩国的同学给我的对比分析不断地提出意见,给予了极大的帮助。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2004年我参加了延边大学主持召开的第二届对韩(朝)汉语教学国际学术研讨会,在会上发表了《从“(很)多”、“(很)少”、“一点”的韩汉对比及偏误分析看韩汉量范畴表达差异》一文,虽然与会的多位精通韩汉双语的专家们对文章指出了很多的修改意见,但是却对文章的角度和立意十分赞赏,认为是真正从学生学习的角度出发,是从韩国人母语角度出发的一种有益尝试。这大大激励了我继续从事韩汉语言对比及韩国学生习得研究的信心。之后我也参与了周小兵老师主持的国家社科项目——对外汉语语法点学习难度、排序及偏误研究,并选择了比较句这一个包蕴量比较大的语法项目。在学生语料收集的过程中,限于当时的条件,只能一页页地翻看学生纸本的作文,一句句地摘抄比较句的相关句子,与多位韩国学生进行一星期一次的口语访谈,然后听录音转写。虽然语料对于研究来说,仍然是不足的,但是胜在是一手材料,我对学生的汉语水平和背景都非常了解,因此在后面的偏误分析、习得过程的研究上有很多比较直接的感受。
完成了博士论文的写作之后,2006年底北京语言大学的基于HSK作文的动态语料库面世,这其中大概有近三分之二是韩国学生的作文,这一宝贵的资源让我欣喜若狂。于是我又重新以这一语料库为基础,对比较句的若干上语法项目上进行了搜索、对比,发现与原来在中大做的对比、偏误分析的结果还是基本一致的。在博士论文的基础上,我修改完成了这本《成年韩国人汉语比较句习得研究》,我认为本书的创新点在于以下几个方面:
(1)从学习者角度做韩汉对比,发现了许多前人未发现的差异
韩语和汉语比较句句式的对比,以往只有崔健、柳英绿从本体的角度作过一些对比。而本研究从二语学习的角度,采取“由内而外”的分析方法,从语义到语形,对22个汉语比较句句式和韩语的对应句式作了深入细致的对比分析,找出了许多前人习焉不察的细微差别。如:韩语中绝对程度相对程度与汉语的差异、度量区分与汉语的差异等等。而这些差别正是韩国学生在学习汉语时容易出现偏误的地方。而且其对比不限于当代的层面,在“比较”和““比”字句”的对比中都回溯到历史,使对比更加完整清晰。
(2)以联系、发展、系统的眼光探讨偏误原因
以往的对比分析和错误分析往往割裂语法点之间的联系,割裂学习过程的延续性,忽视中介语和学习者语言规则的系统性,只是从一个语法规则、一个学习阶段的截面来解释学习者的错误。
学习者的中介语应该是一个不断发展中的各方面有机联系的体系。我们在分析偏误时不仅仅从一个语法规则解释去原因,而是以联系、发展、系统的眼光,将学习者输出的病句作为一个整体的句型、句式,结合学习者在不同语体、语言形式环境、不同学习阶段的心理特征看偏误产生的条件,并进一步追踪偏误的消长过程,根据偏误发展的趋势,更深一步地揭示出偏误的深层原因。
(3)对传统的对比困难层次模式提出了自己的修正
传统的对比困难层次模式只关注形式差异不关注意义差异,但实际上很多情况下形式差异大的难度并不一定大,母语不容易迁移。而有时候形式上没有差异的,其难度却很大,母语很容易迁移。我们从语义出发,对传统的困难层次模式作了新的修正,希望能更准确预测迁移发生的条件和要迁移的内容。
(4)以定量、定性结合的方式探索比较句语法项目的习得顺序和过程
笔者收集的比较句调查所得口语材料共2700多分钟,转写近20万字;书面材料24万多字,语料丰富。而且材料所取方式多样,可以相互参照:口语与书面语材料相互参照,跟踪调查与横向调查相互参照、自然语料与谨慎调查相互参照,个案研究与群案研究相互参照。在丰富的语料基础上一方面利用科学的统计方式,以统计、测验等所得结果为依据,从宏观对比的角度发现总体特征,为比较句语法项目的选取和排序提供理论依据。
但是限于时间、条件和本人能力的不足,本书也还存在以下不足之处:
(1)教学方式对考察结果的影响控制不够。因条件所限,未能对多所大学的韩国留学生进行考察,教学方式可能会对调查结果有一定影响;
(2)一手语料仍显不足,尤其是口语的实时跟踪过程不够长。因为电脑故障,导致一个学期的跟踪材料遗失,只能以别的考察对象的材料作为补充对照。对每个样本发展过程的调查实际只有一个学期(半年时间);
(3)对具体的习得过程考察不够,统计方式容易找出共性,却也忽略掉了许多有价值的东西,如句式与句式之间竞争,句式内部的发展路径等。这影响了对习得过程的全面考察。应该进一步利用个案的优势,以显微的方式找出言比较句语言项目的发展阶段和习得过程中有价值的特征。为具体的教学安排和语法点的解释提供指导。
如果以后时间条件允许,将会进一步完善调查方式、补充调查材料;更深层地、多方位地挖掘语料,深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