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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隐娘与夏月养长

 

《聂隐娘》是去年看到的印象最深刻的电影,电影的布景很美,美得惊心动魄,却又不动声色。镜头中的抚琴、老树、喝茶、看云、针灸、香汤、熬药,如同看印象派光影的不断变化,风中的白牡丹、风吹幔帐与烛光的闪烁、天光、夜色、烟雾、还有击鼓与胡旋舞、甚至少见的胡僧、符咒和暗杀可以于细微处细细观看,如看到一幅幅唐朝写真。

    电影镜头转换如老僧入定状地缓慢,情节往往在演员沉默的行走中默默地向前发展。观影的时候,耳边时常会可以听到极细微的蝉鸣、风吹树叶的簌簌声,于电影不动声色之间,一霎那间手起刀落,生死也许就在一线之间,又重新回到一片具有白噪音般的寂静中,没有了以往武侠电影的大场面与刀光剑影的热闹喧嚣。
    现代社会的我们久居于室内,每天面对的是电脑,常去训练的是面对屏幕的思考、抉择和计算。在各种大小生活事件影响下,各种情绪会不断产生和被感受,从而将个体与外在的各种事件与反馈链接在一起。在每日的真实生活与工作中体验着作为个体的人的主观感知、客观思考和意志。在这个个体与世界的真实联接关系的认识过程中,在大多数的家庭成员之间、在社会与工作场所以及甚至在微信群中,个体与个体之间不断地产生着因为个体的七情六欲而产生的互动关系,恍如戏剧般的情节,却又如此真实。
    若看惯了美国大片各种惊险打斗场面的精心安排与流程化的剧情“梗”的精准设计,华人导演侯孝贤的《聂隐娘》剧情安排却是更多的宛如中国水墨山水般的不舒服的留白体验,当导演以意识流的方式去让观看的人围观去体验隐娘行走在刺杀之路上的所看、所听,从而产生观者自己的意识观感,激发的是观看者在较为漫长的观看等待中产生了更多的主动的想象和感受。影响最深刻的是许多人在影院观如看默片的呼呼大睡,待到醒来一看,已是结束的音乐和离场的灯光。
    当观者花了很长的时间观看华丽的纱与幔帐在风中微微飘动,剧情却是隐娘沉默地等待刺杀时机,这种长时间视觉聚焦,让观者逐步进入似睡非睡的状态,唤醒自身的无意识。当人开始与自己无意识接触的时候,睡觉也许就是做梦和面对真实自己的开始。从小被培养当刺客的人不愿动手杀人,因为她还有感情,还有对孩子的慈悲,当作为刺客的隐娘离家而又再归家的时候,面对的是自己的少时成长道路,由不得要掩面恸哭;作为刺客要去刺杀自己的初恋恋人,在刀光剑影中的惊鸿一见最终决绝而去,却是对过去青春岁月的再见。电影中许多感情情绪反而因为无法表达,便在按部就班的古文腔调中,但镜头只是转向隐娘默默行走的身影。因为导演想让观众看到的是人生中那些无法言说的决绝、无奈和痛。许多的人生时间,因为痛,因为无法用言语表达了,反而更多的是沉默。
    影中故国公主一身白衣,内心却有乱世之中国仇家恨下的冷血和忍。聂隐娘一身黑衣,从小接受着刺客的无情训练,但个体却是有心有情的人,却因为看到孩子无法不忍心。当她向师傅下跪磕头说不的时候,便是艰难的自我意识主导的开始。师徒决绝而战,确是生死一战,与隐娘便是重新的开始。心理分析学家荣格说:“云象征着无意识”,电影中师徒之间意识与无意识的相遇,正如剧中山坡上的迷雾,突然出现,弥漫开来,又独自走开。
    在高楼林立的城市中居住,个体在人群中凭借与外在的关系而界定自己是谁,慢慢的,自己便逐渐成为别人眼中的自己,慢慢地,自己的那个“我”便和众人眼中的那个社会角色融合在一起,或忘记自己、或无法分离却又时常感到焦虑和无名的恐惧。大家都喜欢看喜剧、喜欢看搞笑节目,因为惧怕孤单和寂寞,凭借彼此大声的寒暄和浮在水面上的发言,确定当下自身的安在。
    导演很幸运,有能力任性去拍自己想拍的片子,拍了,实现了内心的构想,以不动声色的态度讲了关于一个刺客的自我觉醒的故事。但观看者去看的原因会是什么呢,为看而看,估计此片可以通过声光幻影立即让您与您的无意识在梦中相遇。也许在梦中,许多隐藏的内在的真实便一一相遇。
    “隐”原就是有藏而不见的意义,着急了,估计什么也看不见。人生从生到死,除了努力生活、学习、工作和为了个体的人生目标而奋斗,在从生到死的人生的道路上,为了理想、目标努力学习前行的时候往往错过了许许多多美妙而细微的光阴,值得不断去向外观看的我们去驻足观看和向内感受。
    岭南离地,南方属火,火性炎上,在内合心,炎上则身热、心烦、口苦、失眠诸症多见。时值丙申端午之后,溽暑难耐,“夏月养长,夜卧早起,无厌于日,使志无怒,使华英成秀,使气得泄,若所爱在外,此夏气之应,养长之道也。逆之则伤心,秋为痎疟,奉收者少,冬至重病。”(《黄帝内经四气调神大论》)。苦入心,夏季多饮苦茶,多食苦瓜,以苦味解暑,却是暑热时清心安神养心之法。
丙申端午,养长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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