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 陈酌箫  

 

这天，我和炬森、燕嫦、赖碧一行到广州老城北京路步行街访书。我们以此前炬森推荐的联合书店为最终目的地，沿途也不妨随意看看。北京路一带集中了古时的苑囿和现代的衣装饮食商区，古木阴阴，市廛繁华，人文气息和时代活力并举。

老财政厅门口有家古籍书店，陈设杂乱，楼阁森森。芜圮间是好古寻幽者的好去处，访求好书也同样道理。冷摊负手觅残书，是文人的兴味，店堂里都是三四十岁以上的人，书铺里帮忙的也是些老嬷，让我想起那些老字号吃食店里的店员。书店二楼都是簇新的中华、上古、三联、商务的文史类书，另一侧玻璃柜平放带函套的线装书，纸张老旧。虽然版本品种都不十分精，都是八十年代以来江苏广陵古籍刊印社和安徽黄山书社的产品而不见广东椠本，但架楹之间雅气自生，使人想坐一坐翻一翻。

闹市里的文史书店来往的都是真正的书友且不见年轻人。家乡合肥也有这样的古旧书店。访书者在书本砌成的胡同里穿行，书铺老板洋洋的在和来问书的人谈闲天。买了书的人也不立刻走去，而是接着巡几遍书架，以免遗珠。来这里找书的人都谙于此道，倘若一时目力不及与好书交臂相失，可能很快就被下一人捡去而断货了。古人把藏有珍奇古书的地方叫做琅嬛福地，在这样的书店盘桓，如入仙洞般是真的会令人不觉抵暮的。目检之，手阅之，口摆龙门之，时间是这样被杀死的。若有书客悻悻出门，柜台里甩出一沓纸，叫：把想要的书目写来，看看可能遇见。也不知这老板怎样的神通，大多时候是能给都找齐的。我能读到足利五臣文选和唐才子传，都是靠了书铺老板的物色的。

开这样的独立书店的老板大多不俗，鲁迅先生讲冯雪峰是贩卖思想的商人。内山完造等书店老板皆同此类。只是出于兴趣为多，到底趋于平和。要是贩卖起主义来，是要或侯王或诛死的。

我挺喜欢一本《罗隐年谱》，奈何跟店老板不熟没有折扣，只好放下出门，价格三十二，中华的。

行归正传，联合书店在北京路另一侧，原中华书局广州分局的旧址，以红砖小楼旧貌为本做内部装潢，是文艺青年的胜地。进门摆的是一些大字封面的畅销书，楼上则分门类，现当代文学，外国文学，艺术美术摄影等等，风格轻松，文艺气息浓。穿着入时的年轻人翻检书本。店里也有咖啡茶座，兼卖一些文艺风的小玩意。港台新一代作家的书也有一些，价格高昂至上百，装帧内页夸张，风格轻亵不喜。

这样的台式文艺书店在全国各大城市已经成为了书店中的主流，有的地方的新华书店也是如此。

我们遍索楼上楼下，没有一个可以称为书店老板的人。有的只是收银员。而且像是在保护什么商业机密，都断然拒绝了我们的采访。挫败之余，大家随机采访了读书的人，所问得的也都是些书店体验，电商书店和实体书店对比，以及纸质书给人的关怀等。

自愧没有访问一个人，因为不觉得共那些泛揽着流行文学的人和为书钱三缄其口的收银员能够探讨什么。

书店是有灵魂的，在于主题与氛围，在于店主和读者的交流。

否则那是高价贩卖纸墨的地方。宋元时期有名的邋遢本，也叫大花脸，恶楮墨书，今天犹然一页千金，这显然不能成为没有情味的书店高价出售纸墨而免于物价局责问的理由，因为那时刻印书籍是文人和工匠的协力，书肆甚至成为群贤雅集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