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穿透岁月的温情——读《查令十字街84号》


昨天,我还在课堂上对学生说,读一本书的心情,是在不断回眸中,慢慢产生的。
初读,相当于街头偶遇;再读,却是欲罢不能,已经成为风雨旧知了。
在寂静的深夜,读完了董桥的《旧日红》一文,再读《查令十字街84号》。董的《旧日红》像是压在箱子底下经年的黑白照片,满是斑驳的记忆和苍茫的留恋。
以这样的心情来读《查令》一书,似乎要借着周杰伦的《东风破》的一点气息了,“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岁月在墙上剥落,看到小时候,犹记得当年我们都还很年幼,而如今琴声幽幽我的等候你没听过”。
这样的心事,应该属于飘着雾的伦敦大街,更应该属于从纽约到伦敦马克斯与科恩书店的二十多年的沧桑岁月的。
《查令十字街84号》一书的作者是美国的海莲·汉芙,她贫穷、独居,有些尖刻,不漂亮,对英国古典文学有着近乎神经质般的痴迷。一天,她偶然在杂志上看到位于查令十字街84号的“马克斯与科恩书店”的广告,马上写信询问,回信的是该店店员弗兰克·德尔。汉芙写第一封信的时间是1949年10月5日,此后,他们持续了长达二十年的通信。
二十年,汉芙从书店那里购书近50种,数目不算多,但保持着与德尔的通信来往成了她生活中很重要的组成部分。他们之间已经完全超越了纯粹的商业行为,在伦敦物资紧张时,汉芙给伦敦书店的朋友寄去了生鸡蛋、火腿、牛舌头等食品,一度帮助伦敦书店的朋友们渡过了生活的难关。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书来信往,是书缘,亦是情缘。历来,书里书外,总会有许多的故事。我敢说,海莲·汉芙在和弗兰克·德尔通信过程中,似乎也产生了朦胧的爱恋吧。你看她多率真,她好像在和自己的爱人撒娇呢,“弗兰克·德尔!你在干吗?
我啥也没收到!你该不是在打混吧?“这哪像书商和读者的关系呢?分明是亲密的情人啊。
1969年1月,她发现在一堆账单中间,有一封薄薄的蓝色的从马克斯与科恩书店寄来的信,信里的内容告诉她,弗兰克已经于上个礼拜天去世了。那天晚上,汉芙失眠了,久久未能入睡。20年的书信往来,最后的结局,竟是“情何以堪”的哀伤。
“深知身在情常在,怅望江头江水声”,我也许是一个好事的阅读者,我爱把海莲·汉芙的心事,染上中国古典诗词的情怀。想来,这样或许才更贴切吧。
倘若,汉芙读完每一本寄自查令十字街84号的书,都回眸一次,目光所触之处,该有多少次的“酒暖回忆思念瘦”?她会为没有踏上伦敦的土地,看那些朝夕思念的朋友感到懊悔吗?我想,或许会,或许又不会。作家内心的苍凉,似乎并不是缩短距离就能改变的,也许时光的流逝,像搁在坛子里的酒,越搁越香,若是提前打开了,难免不是呛人的辛辣味。
“你们若经过查令十字街84号,代我献上一吻,我亏欠它实在良多”。海莲·汉芙写下这句话的时候,二十年的通信已经黯然终结。而今天,查令十字街成了读书人的圣地,是每个爱书人心中的麦加,但,84号早已经改换了门庭,成了闹市,不再做书店生意了。
胜地不常,盛筵难再,美好的事物,总是被风吹雨打去,转瞬间消失了璀璨的光泽,我们能回味的只能是蒙着历史面纱的迷离吧。今天,到查令十字街84号的人,不是去买书的,而是去寻找那逝去了的美丽。美丽的,也是短暂的,还没有让人充分感受到美的温情,蓦然回首,却压在一个叫“忧伤”的词下面了。
时间是没有眷念的告别词,谁说错过了不是另一场抵达呢?当汉芙走到即将被拆迁的马克斯与科恩书店,她笑着对空荡荡的书店说:“我来了,弗兰克,我终于来了”,消弭了20多年由时间和空间划开的距离。
查令十字街84号,一个读书人的梦园,它的温情脉脉,“这个世界很寂寞,幸亏有好书可读”。
它的温情穿透了时空,给每一个孤独的人带来了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