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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要自爱

 


       《男人要自爱》这部电影讲述了一个充满想象力的故事,也是一个充满解构和反转的故事。
       故事里的男主人公叫达米安,他是个花花公子,是个标准的渣男。热衷于沾花惹草,声称自己睡了三千个女人。这样一个男人,一次意外掉入了一个与现实颠倒的“女权世界”,电影里定位为“平行世界”。
       这个世界完全颠覆了男女地位,遵守的是“女尊男卑”。女人掌握了权力,在政界、商界、文学界以及现实生活的各个层面都得势称霸。而男人则在家里带孩子、做家务,甚至酒吧里跳钢管舞。女人们个个强势能干,穿西装练腹肌,体力和智慧都强大,并在各种场合挑逗和骚扰男人。男人们则要刮毛、穿短裤露大腿、涂指甲油……也就是说,男性是弱势的,是被消费的,是被物化的。
       毫无疑问,达米安在这样一个女权社会,因为性别歧视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经历。他被一位知名作家雇佣为秘书。作家名叫爱莉珊卓,抠男无数,可谓渣女。因为达米安是个“男性主义”者,是属于这个女尊社会的异数,正好是女作家打开写作瓶颈需要的素材,于是被猎奇被欺骗被打压。达米安最终被爱莉珊卓睡了,同时也爱上了她,陷入爱情的达米安,渐渐接受了一系列的妥协,为爱莉珊卓学会熨衣服,为她哭泣,为她开始自投罗网,成为所谓的爱的囚徒。
       或许导演颇为乐观,故事的后面,爱莉珊卓也爱上了达米安,答应和他结婚,并且打算坦白谎言。但当一切真相大白时,两人争执起来,相撞在一起。两人昏厥过去,等到爱莉珊卓醒来,发现自己来到了男权社会。
       这部电影的导演也是女性,从照片看,和影片的女主角一样,英气逼人,刚毅锐利。据说,编剧也是女性,也就是说,这部电影是一部彻头彻尾的女性电影。
       或许,正因为是女性包办的电影,故事除了情节的叙述流畅细致之外,细节上的细腻也是做到极致。
       比如,爱莉珊卓的书柜上有《包法利先生》;房间墙壁上挂有裸体的肌肉男照片;爱莉珊卓的男人保姆,在擦玻璃窗时穿的是紧身裤和类似绣花鞋般的平底鞋;爱莉珊卓去安慰达米安时送的花居然是硕大的仙人掌……
       比如,睡过达米安后,爱莉珊卓对挽留自己的男人说“我也喜欢你,但我不是个好人。”
       比如,电影里播放的剧情,都是男人依偎着女人,说的是:“我不知道我的肩膀够不够圆”“我的屁股够不够漂亮”“我长得够不够完美”。
       比如,男保姆对达米安表达对爱莉珊卓才华的崇拜,说的是:“不愧是女人写的小说,总是强大而有力”。
       ……
       看起来,女权意识渗透了这个平行世界。这个世界的每一处摆设都是女权象征,每一句话都是女权誓言,每一个符号都是女权图腾,女性终于迎来了当家作主的春天。
       可是,这是真的吗?
       别忘了,爱莉珊卓确实是女性,但是她却是以男权社会里的男性形象出现的。她穿西装,练习拳击,站着如厕,歧视异性……
       也就是说,统治这个世界的是拥有“男性特征”的女人,是一位身体强壮的、内心强大的、负心的、冷漠的女人。当然,如果有着更为清晰的理性的女权意识的话,我们应该称之为拥有“强权特征”的女人,而不是拥有“男性特征”的女人。
       可见,角色反转,并不意味着意识也反转。所谓“平行世界”,不过是现实男权社会的镜像投射,前者是真相,后者是镜像。女性练习肌肉,女性玩弄男性,不过是镜化的幻象,意识模式则完全复制男权模式,甚至,某种程度上还是强化的男权意识。渣男变成渣女,细思之下,“渣”还在,而女权解构的不是“渣”吗?难道是真的要阉割男性,泯灭掉地球上的Y染色体?我们要解构的是性别吗?不是意识吗?
       当然,电影以反转手法讲述故事,情节必须如此安排,一则让男性看到弱势之痛,一则让女性看到强势之渣,对双方都有警醒作用。只不过,反转的同时,依然逃离不了强弱对立的二元思维。
       不过,导演当然不会如此简单。我觉得,电影的开头和结尾还是有深意的,也呈现了导演深入思考过但无法解决的问题。
       电影的开头是童年的达米安,喜欢一个女孩,为了引起她注意,开心地穿着白雪公主的裙子站在舞台上,结果遭受到了所有人的嘲笑。他无法理解,他更不觉得男孩子穿着裙子有何不妥,这个世界为什么如此嘲笑一个穿着裙子的自己呢。是啊,机智如达米安,回望自己的童年,想必也会想起波伏娃的名言:“女人不是生下来就是女人,而是后来才变成女人。”达米安也会为此委屈茫然,反问女人们:男人也不是生下来就是男人啊,那些所谓“男性特质”,又是谁在命名的呢?
       可以说,即便穿上西装,女性的皮囊也未必能拥有男性的灵魂,不,应该说,未必能拥有不被界定的自己渴望的女性灵魂。但,这样的形式反转,有可能会引起一种启发式的自省,有可能会在世人的追问之下反问自己,“我接受自己这样吗?”“我接受约定俗成的女性特质吗?”“我可以脱下西装,不用反转的形式完成意识的反转吗?”
       电影的后半部,爱莉珊卓爱上了达米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跋扈和任性越来越少,迷茫的痛苦的表情越来越多,甚至有时出现了优柔的片刻。电影结尾,当她也意外来到了“男权社会”之后,英俊潇洒的她穿着西装,站在街头,一片茫然。
       想必,她的茫然是导演的茫然,也是现实里所有女人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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