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那年


德哥今年大四快毕业了。时隔四年,那段赶考经历至今记忆犹新。
记得考试前夕,一向紧张焦虑的我反倒平静了下来,按家里老人的话说,“生儿生女早已定数”,那就尽人事、听天命,期待德哥漂亮的“临门一脚”。
坊间传说,高考第一天妈妈要穿旗袍,“旗开得胜”,好意头!6号下午,我翻箱倒柜找出一件大红大绿的旗袍,先生说“像东北大妈”,我说“民族的才是世界的”。为了不给德哥压力,第二天一大早,随便套上一件衣服,等孩子出了门,立马回屋穿上旗袍。收腹挺胸站在镜子前,好一阵恍惚,真的好长时间没有打扮了。百般感慨后,又搔首弄姿摆拍了几张照片,很快,便觉着周身绷紧不舒服,想脱却不敢脱,怕最后一刻德哥作文卡壳了。
屏住气,顶着厨房里的闷热,一个穿旗袍的女汉子,拎着菜刀、锅铲挥汗如雨,那一刻情绪颇为高涨——儿子,今天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老妈陪着你呢!
眼瞅着时间,12点一到,如释重负脱下旗袍,第一炮算响天了!
下午考数学,德哥还没到家,年级级长郭老师(我大学同学)的电话打来了“估计今年的数学不好考,孩子们脸都绿了,见面就别问情况哈”。当然了,淡定决胜一切。当晚,给肚子不舒服的德哥熬了锅白粥,我继续我的连续剧《红高粱》,爸爸玩手机,临睡前递给德哥两个白色药丸,说是肠胃药,其实是谷维素和维生素片,德哥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不用穿旗袍,我长吁了一口气。上午一件绿色衣服,美其名曰“一路绿灯,畅通无阻”,下午一套红色衣服,表示“红运当头,心想事成”。那两天穿啥吃啥做啥,总能搜括出好意头的词句,脑袋灵光得很。
8号下午四点,在家待不住了,径直跑到校门口,这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家长。有捧花的,抱着公仔的,握着相机随时准备抓拍的,所有人的神情一扫往日的凝重,眼里充满了感动,就像迎接凯旋归来的英雄。铃声一响,孩子们相继奔出来,家长们和孩子拥抱、欢呼、雀跃……那一刻,孩子考得好坏与否,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就这样,一场准备良久的“战役”结束了。德哥扔下书包瞬间没了人影,扔下两个发呆的大人。那天晚上,不用再煲补脑汤,不用再整什么营养餐,更无须盯着时间催促学习了,一切都结束了,突然间发现,其实,压根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些狂欢、激动、各种嗨,一瞬间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觉得心里很空,又好像不安和恐慌重新来袭……
之后四年,每逢六月来临,会特别关注天气、交通、周边的环境,路上看见“学生哥”走过,也会不自觉地扭头多看几眼,新闻特辑中不少画面看着看着就会心揪眼红。有一次,碰到德哥同学的爸爸,他说,看到大雨送考的家长全身湿透,特别揪心!三姐特别感性,曾写下一段话:年年仲夏,五味杂陈;寒窗十余,梦跃龙门;匆匆那年,犹在眼前;昨日风雨,今日微尘。
匆匆那年,哭过、笑过、焦虑过,发泄过,不顺心时觉得生活一地鸡毛;孩子有了进步,又信心满满。高考,对很多读书人来说,是一段难以忘却的青春。能陪着孩子,一起走过,一起成长,这样的际遇将来不会再多。正如龙应台在《目送》中写道: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但这份属于一家人共同的经历,会让我们的内心变得更加感性丰盈,每一次回忆,除了火热的青春,还有一家人沉甸甸的爱。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回忆。”普希金的诗恰如那份心情。